张抗抗:我不是讲故事的人 | 小说观
我不是
讲故事的人
张抗抗
中国小说来自话本,必然有讲故事的传统,比如章回和武侠。但西方小说打破了这个规则,可以像“安娜·卡列尼娜”,也可以像“二十二条军规”或“百年孤独”。有些小说故事很精彩,但人物含糊不清,故事就像一堆情节的流水账。有些小说并没有什么曲折的故事,但人物复杂生动,比如《包法利夫人》,大致是因为作者揭示了常人看不到的那些。
很多时候,构思小说的冲动,来自一个细节。有时候,来自一种意象。
我的意思是,小说并非来自生活中一个完整的或是破碎的故事。因为故事不会从头到尾在那里等待你。虚构作品往往是被拼贴、被组装出来的。有时候用人物组装、有时候用细节、有时候则用意象。
无论是拼贴还是组装,最起码要有胶水、穿珠子的线绳或背景板,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小说叙事法:视角、人称、抒情、白描、对话、节奏……
我其实很怀疑这个叙事法。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不同的石料,不知道里面究竟是否是上等或一般的玉。不同的石材,设计理念以及雕工手法绝不一样。
所以,作品的内容永远是第一位的,也就是“写什么”。如果你选择的是一块普通的石料,雕工再精美,匠心再独特,也只能是一件平常物什。
但这个选材的“内容”,其实有很大局限:不熟悉的不敢写、太熟悉的写起来没劲、与他人与自己有重复的不屑于写……除去各种“不能”,剩下的空间就很小了。有时候有了好构思却无法动笔,或是拿起来又放下,因为找不到故事里面的那个“核”。不要以为有了好故事就有了好小说,那块石材如果天生没有“眼”或是你不能发现那个“眼”,费尽心思依旧是平庸之作。
我们一次次被逼着往深处走,试图在开始打凿它之前,就能透视、穿透它。我相信好东西在深处,不要指望碰上一块走运的赌石,打开就是满绿。
我写作四十余年,短篇中篇长篇,总计约有几百万字了。然而回头审视,次品约占百分之五十,残品百分之二十。比较好一些的,也就是百分之三十左右。
所以我无颜告诉别人怎样写小说,更谈不上已经有了自己确信无疑的“小说观”。我不是一个讲故事的人,我所有的小说,其实都在寻找,寻找这片土地上的很多故事,为什么总好像缺一根脊椎骨的原因。
刊于《青年作家》2019年第01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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